小黄小黄小黄

生活是苦难的,我又划着我的断浆出发了

下雨了。

坦白来说,黎簇是痛恨雨的。他是个彻头彻底的俗人,一个半大的孩子,还是一个高考落榜生,丝毫不需要什么人文情怀。

高中那会老师堂堂小测,黎簇就次次及格线都不到。老师不管,黎簇也就随心所欲,考不到就考不到吧,这人生就这样过呗。结果那天好死不死的下了暴雨,墙都翻不了,只好由着苏万拉他上课。说是上课,但黎簇还愣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睡了大半节,醒来的时候老师还在讲阅读,模模糊糊一看,是季羡林的《听雨》。

《听雨》中间有一小段蒋竹山的《虞美人》。瞅了几眼,哦,果然又是诗人有事没事的犯矫情。

“少年听雨歌楼上,红烛昏罗帐。壮年听雨客舟前,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。
而今听雨僧路下,鬓已星星也。悲欢离合总无情,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”

黎簇挠了挠头,又趴在课桌上沉沉睡去


黎簇小时候听雨没在歌楼上,打小他就和这种歌舞升平其乐融融没有一点关系。黎簇家的那胡同口,有一老伯,做起糖葫芦一绝,小学课本里有一篇《万年牢》,讲糖葫芦的,黎簇念给他听的时候他只是摆了摆手“嗨,寻常东西”。可惜七老八十了,子孙也不孝顺,就在那支起一小雨棚,生意就这样摆起来了。小孩小的时候偏爱甜食,家庭的畸形导致于说话有些怯,扑灵着大眼睛瞧着人。这一来二去的,老伯也就把黎簇当孩子了。黎簇受了委屈或者趁着雨天父亲得晚归,一溜烟地去讨串糖葫芦。

糖葫芦外头甜,里头是酸的,黎簇经常把外头糖霜舔掉后就不想吃了。老伯按住黎簇要丢掉的手“这糖葫芦得甜酸一起吃”顿了一下又补了句“我老伴在的时候啊就说,这喜欢一样东西,就得照单全收了”

黎簇母亲走的那天是黎簇的生日。女人拖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,胡同都没走出老天开始下雨,蹲在胡同口扒拉开箱子找伞。黎簇赶巧从外头老伯的铺子里回来,看着箱子就知道不对劲,愣握着柄不让走。拉拉扯扯间箱子里的东西散了一地,两人一身都是雨。女人拿小疯子没办法,干脆连人带箱子一起往边上一推,抹一把妆糊了一脸,蹬着小高跟就往外跑。

没两步又转了个头,小疯子像是死了似的仰躺在地板上,任由雨水灌着,不躲也不反抗。女人心里一下就抽疼了起来,又往回踉跄几步扶起小孩子。小孩子才像回了神,抬起头,拽着衣袖不肯让她远走。女人挣脱了一下,看着他衣服湿成透明,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与伤疤一一显现,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

直到远处车鸣轰炸,小孩的手又颤颤抖抖使不上多大劲,女人才赶忙在一地杂物中找出那把伞,撑开遮住小半个黎簇。这次女人跑得很坚决,头都没有回的远离了这个胡同、远离了这些个是是非非,奔向了属于她的幸福生活

胡同口的老伯着实看不下去,把湿淋淋的黎簇拉到雨棚里。就这样,黎簇的童年在胡同口发着高烧,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糖葫芦结束了。

黎簇确确实实是不懂爱的,对于甜甜腻腻的缠绵的向往早在幼时父母的撕扯中殆尽。就算是苏万都对沈琼有了年轻人的暧昧心思,黎簇也只是笑笑,什么红烛昏罗帐啊,最后还不是得扯着人头发把人往墙上撞。

黎簇当然说的没错,他真的被推着往操场上砸。倒下的那一刻还在暗骂自己怎么就有苏万这一破朋友,对自己发小真的苦大情深。

几个混混在学校旁烧烤摊那翻着在操场上偷拍到的照片,其中一头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吹了个口哨“这妹子不错啊,叫啥,沈琼是吧”。苏万便唰的从黎簇旁边站起来,把人酒瓶拦下来往桌上一砸。黎簇拦都拦不住。当然了,苏万设想的顶天立地为爱而战的场面没有发生,苏万和黎簇被贴着足球场的草皮上打,那天可离他们十万八千里咧。

人好不容易散了,黎簇抹掉嘴角的血迹,看着旁边的苏万,张口就骂“你有病吧”。结果换来苏万一套套的“保护好沈琼”和“为爱牺牲”的爱情理论。听得黎簇直翻白眼,你丫的自己都保护不好,演什么青春爱情故事啊你。苏万就往操场上一躺“鸭梨,你不懂。我是我真的希望她好”

黎簇说,得,我这辈子都不要懂

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,黎簇又问,苏万,你要不要来串糖葫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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